當碰到或熟悉或陌生、或大眾或拗口的哲學主題,我習慣性地把它置于游戲的參考系里重新認識和思考。首先想的是游戲能否承載這個哲學思想,如果可以,又當如何表達,甚至碰撞出新的藝術表現。在本系列的第一篇文章《我的孤獨認出你的孤獨》中,暢想了賈科梅蒂的存在主義與游戲設計結合的可能性。本篇聊得是賽博格。
與賈科梅蒂相比,賽博格算的上“廣為人知”,這得益于其在電影、動漫等大眾藝術領域中的廣泛應用。著名的電影《黑客帝國》、《星球大戰》、《銀翼殺手》都有經典的賽博格因素,它們把時間設定在不遠的未來,矛盾直指人與機器,仿佛一切噩夢都會在科技的極速發展下很快發生。此類電影完美闡釋了賽博格的概念,同時引發人們對于機械未來的思考。借助“第九藝術”,賽博格能否更有穿透性地傳播,引發更深邃的思考?
其實賽博格元素在游戲領域里的應用不少。在國民游戲《英雄聯盟》中,就有一粒賽博格元素:英雄維克托。他本是崇尚科學與機械的熱血少年,因科技成果被教授竊奪,走上了復仇之路。用機械替換掉大部分的骨骼,幾乎已經看不出人類的痕跡。機械改變的不只是身體,還有性格。那些被他視為弱點的人類情感已被剝奪,但仇恨卻久久揮散不去。維克托的設定雖然簡單,卻是一個經典的賽博格形象:人與機器的結合,且人是主體。即不是機器人進化出人類意識和情感。雖然二者往往在表現上并無差異,但有著方向上的不同。如果我們把機器人擁有人類意識情感當做“進化”,那人類把自己改造成機器人,則是退化。即賽博格是人類反進化,或者“后時代”人類。
女權主義、游戲與賽博格
女性主義與游戲聯系到一起,大多的是女權主義者對游戲中女性物化和邊緣化的批判和反抗。《超級馬里奧》里的公主無法自救,只能等待玩家拯救,該游戲系列共有14部,其中13部上演著同樣的劇情;放眼當下,GTA的招妓、守望先鋒的翹臀,都是女權主義者口誅筆伐的焦點。但有個游戲,把女權主義做進游戲之中——《Operation:Matriarchy》。
該游戲是一款由MADia制作的第一人稱射擊游戲。游戲中的故事設定為遙遠的行星Velian由于一種不明的病毒的侵入,使得這個行星上的女人都變得具有高度智慧,并且受控于一些外星生物。行星上的男人對這種病毒免疫,但是他們失去了自由,淪為基因試驗的提供者,并且成為半生物半機械化的系統。現在的Velian行星就像一個巨大的蜂房一樣,母權高高在上,男性就像苦工一樣。 玩家則扮演政府派遣的特種部隊,擊殺各種各樣女性的變體。游戲主題讓人“不寒而栗”,不知是對女性主義的回擊還是矯枉過正。
賽博格被女性主義者拿來作為新時代下的意象。因為賽博格模糊了人與機器的界限,挑戰了“舊時代”嚴明而根深蒂固的二元哲學——人與機器、男與女、主與奴。而在賽博格世界,生病只需替換零件,繁衍可以無性生殖,人的定義都不再清晰,區分男女又何談意義。典型的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筑。如果在表達女權主義的游戲作品中,適當使用賽博格文化委婉表達,也許比《Operation:Matriarchy》更加令人印象深刻。
我的身體不是我的身體
《攻殼機動隊》講的正是公元2029年,科技終端可以移植人體的社會。故事中的素子,幼年遭遇事故,除了大腦被完整保存下來,全身上下都是人造義體。雖然擁有了自己的面容與身體,但并非她一人獨有——還同時存在著許多擁有同樣樣貌的女子。意識的獨一無二與身體的批量復制,呈現完全對立的矛盾。這讓素子產生困惑。勢必引起全人類的終極思考:我是誰?
巴特:「一點也不像。」
素子:「不是指面容和體型。」
巴特:「那指什么?」
素子:「大概所有的全身義體化的生化人都會有同樣的困惑:也許自己很早以前就死了,現在的我只是由義體和電子腦構成的虛擬人格,也許真實的『我』根本就不曾存在過。」
《輻射4》中的關卡“重新定義人類”一章,即是對人類界定義的討論。在后現代社會中,同時存在著廢土居民、尸鬼、合成人、變種人等等,當“人類”的界限無限延展并且模糊,人之本性——好奇心和恐懼,逼迫著去探索“我是誰”、“誰是我”。在《輻射4》中,學院“重新定義人類”的目標僅僅是想要否定學院之外的生物是人而已,這成為學院狹隘惡毒的一個證據。但引發著我們思考,到底什么是人類的本質特征,當傳統的認知受到挑戰我們能否寬容接受。















